9月末的一個傍晚,持續(xù)了一天的秋雨仍未結束,趙普急匆匆地趕到央視梅地亞中心,接受了記者的采訪。之后,他還要趕赴另一個地方,商談他即將擔任“全國消防形象大使”的工作安排。

自1999年首次接觸公益以來,趙普代言并參與了近20個公益項目,包括貧困助學、法律援助、老兵回家、順風車、安全用藥等等。

幾乎每天,趙普都會接到公益圈朋友的電話和微信?!袄媳丶摇钡墓?jié)目要在央視播出,找哪位記者發(fā)稿、表述分寸怎么拿捏會征求他意見;“9958寶貝別怕”項目的微信公眾號,即使換張照片,也要找他;北京青少年發(fā)展基金會要開理事會,要找他確認開會時間。

最近,他為“2014美麗童行-中國鄉(xiāng)村兒童聯(lián)合公益慈善夜”寫了一幅字送去拍賣。去年,身為中國書法家協(xié)會會員的他,其4尺橫幅作品《一默如雷》拍賣了40萬元。這一次,他先寫了“光明磊落”四個字,“喜滋滋地蓋上章送過去”,結果被“勸退”,說這幾個字太正了,主辦方覺得競拍者恐怕hold不住,最后改成《大象無形,大音希聲》?!叭绻M織者還不滿意,我會繼續(xù)寫,直到他們滿意為止。畢竟這是募款的重要載體?!?/p>

熒幕上,他是正直敢言的新聞主播。熒幕下,他是公益人“普哥”。

1999年,在北京電視臺擔任主持人的趙普,通過一檔名為《公益歌曲大擂臺》的節(jié)目,對公益有了最初的認識。從那時起,他便以參與者和觀察者的“雙重身份”,游走在官辦和民間公益組織之間。這種“雙重身份”是冷熱交織的,他在抱有巨大熱情的同時,對看到的每個細節(jié)都投以職業(yè)的冷靜。

“參與公益豐富了我觀察這個國家、社會的維度。公益成了我觀察社會的顯微鏡和望遠鏡。你能看到細微的局部,同時也能看得很遠。”趙普對慈傳媒《中國慈善家》說。

2012年春節(jié)前夕,“春節(jié)回家順風車”主發(fā)起人王永給趙普發(fā)短信,邀請他參與該項目的發(fā)起,趙普回復“好”。王永又發(fā),“明天我們搞啟動儀式,你能不能來參加”,趙普回復“行”。在王永看來,趙普作為著名主持人,他的加入本身就是很大的支持,有品牌影響力?!八敃r和我講,這個事情,我愿意參與有兩點原因:第一,我支持你,這是朋友的事,也是好事;第二,對央視也是好事,可以體現(xiàn)國家媒體的社會責任?!蓖跤阑貞浾f。

當時,央視也在發(fā)起幫助大家春節(jié)回家的行動,順風車正好合拍,“這不是你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事情,不可能由我來調動中央臺為公益的事出力。做公益要因時而動、順勢而為,要學會四兩撥千斤。”趙普說。

今年“九一八事變”83周年紀念日,國家領導人大規(guī)模參與到抗日戰(zhàn)爭紀念的大型活動中,其中,國共兩軍代表都有參加。他馬上和“老兵回家”發(fā)起人孫春龍講,“你要借機發(fā)起更大規(guī)模的活動,一定要有國共兩邊的老兵參加活動,這不是時機嗎?你在民間奔走這么久,為國軍抗戰(zhàn)老兵籌資,國家領導人現(xiàn)身紀念日不就是明確的支持信號嗎?民政部門的推動可能會因此加快,特別是地方民政部門?!?/p>

趙普說,他在公益慈善領域的作為,從來沒有在職業(yè)平臺上遭遇任何壓力。沒有任何人告訴他,某件事情不能參加,某件事情要多參加?!笆聦嵣?,央視新聞中心是鼓勵我們參加公益的,只不過要經(jīng)過一定程序,需要備案,這對單位管理也很正常?!壁w普說。

互通有無

趙普稱自己是一名“融匯者”。“我覺得中國的現(xiàn)代慈善才剛剛起步,不論是官辦慈善的升級還是民間草根慈善的萌芽和發(fā)展,都需要觀察和總結。我在和不同慈善組織交往當中,可以融匯,我希望他們互相借鑒。有人曾把官辦慈善講得一無是處,但是官辦慈善有很多傳統(tǒng)的優(yōu)勢。民間慈善旺盛的生命力、動員力,也值得官方慈善學習,特別是他們自我管理、約束、糾錯的能力?!?/p>

2004年,趙普發(fā)起成立了全國第一個主持人愛心社團—北京電視臺主持人愛心團。當時,他已擔任北京希望工程愛心大使。他想發(fā)動更多的人參與進來,擴大影響力。他請來同事—北京電視臺著名主持人、北京市政協(xié)委員、北京市青年聯(lián)合會常委余聲出面做團長,自己則包攬了具體事務,開啟了北京電視臺與北京希望工程的公益合作。

趙普認為,這一組織得以運行到現(xiàn)在,正是由于建立在共青團組織的基礎上,而不是一個純民間組織。

后來在做順風車的過程中,為了讓既住在一個小區(qū)又在一個地方上班的人一起拼車,他們發(fā)動了居委會和不同單位的團組織?!皥F組織有青年志愿者,是現(xiàn)成的,我們就把這個項目嵌入進去,既豐富了他的項目,同時減輕我們的人力負擔。最重要的是,這些人是原來組織架構里就有,所以建立信任關系就簡單。不需要我們走進社區(qū),打個牌子組織拼車,別人會懷疑是不是騙子在這騙錢?!?/p>

趙普曾把他的奧運火炬捐出來,拍賣了150萬。后來,這筆錢被用來建設貧困地區(qū)的學校操場?!跋M⌒V荒軡M足讀書、教學的最低需求,他們的體育設施還是相對缺乏的。奧運火炬只是個標志物,對我只有個紀念意義。換成善款來用更有意義?!?/p>

作為北京青少年發(fā)展基金會的理事,趙普多次在內部提出要重視新媒體傳播手段。在官辦組織信譽備受質疑的環(huán)境下,理事會經(jīng)過討論決定,堅持不從善款中提取工作經(jīng)費,“我們一直在堅持,從兩方面籌款,一個是項目費用,二是工作經(jīng)費。雖然能不能長期持續(xù)下去也值得思考,但官辦慈善在現(xiàn)階段要想贏得別人的信任,就得把事情做得格外干凈。”

有很多人都建議趙普做冠名基金會,但他從來都拒絕。“我不沾錢,不是因為我有多么潔身自好,而是我沒能力管好錢,管理慈善費用是非常難的技術性問題?!?/p>

置身其中

趙普從來都有自己的堅持。在他的職業(yè)歷程中,經(jīng)歷過3次下崗。1998年,他因為與制片人在工作上意見不合,差點中斷了在北京臺的大好前途。

他回憶說:“你下崗、轉崗,你當然要有所堅持,但也要有所妥協(xié)。在北京臺下崗就是我不懂妥協(xié),又不是什么重要原則問題。電視是需要團隊合作的,但你盲目堅持可能是因為溝通不力,你沒學會妥協(xié)。妥協(xié)會讓事情解決得更好。這需要你放下一點架子,學會溝通,這就是經(jīng)驗。表達自己意愿的時候會不會充分考慮別人的感受,那是在無數(shù)次的失敗中獲得的。你要把事做成,就要讓他堅決擁護你,彼此成為伙伴。”

現(xiàn)在的趙普對公益的事基本上有求必應,很少拒絕別人,“他們很不容易,又不是為了自己。你要參與這個事,不妥協(xié)不可能,慈善團隊最要學會妥協(xié)與合作?!?/p>

2008年汶川地震,趙普因在主持中情緒激動,一度哽咽而廣受好評。然而,回憶當初,他卻說:“我不是隨便流眼淚的人,只是覺得你應該認真去面對。我覺得只要你投入進去,動情就是個副產品。你能幫到他們才是最好,你光哭能有什么用?”

為了給失去雙腿的周煥瑜換假肢,他一個電話打給康復之家老板,討論這個孩子從3歲到12歲要換多少假肢,在哪些康復中心康復,是美國的最好還是瑞典最好,國內哪個醫(yī)生最專業(yè)。“他問我什么時候可以去,我說你有時間就去看他,我都沒去,我不需要迎接‘具體幫助’的那一刻?!?/p>

在趙普看來,你是公眾人物,并不意味著你天然比別人高明,你本身也是需要被教育、引導的,只是你可能比別人走得稍微靠前些。你不但要和別人平等,有的時候還要比別人低。像發(fā)帳篷、賬目登記這些事,人家做得會比你好?!拔覀児娙宋镒龃壬疲绻锌赡?,盡量多參與,項目之間可以互補?!?/p>

“這樣做更適合我,我能力有限,我不比別人更好,我是一直在想著讓自己進步的那個人。我希望自己做得更好?!壁w普說。